一位广东小型民企老板复工守望：一边焦虑 一边信心

一位中小企业主的复工守望：一边是焦虑，一边是信心

张锐

刘闽江一面觉得两难，一面又跑前跑后地准备申请复工的材料。“总会过去的，是吧。”2月12日下午，这位在广东制造音响的小型民企老板告诉记者，现在开工其实没什么订单需求，只是为维持生产能力，稳定人心。

往年这个时候，他和工人已经开始为三、四月的订单加班；但今年他做的主要是，在员工群里提醒大家：暂时不要返工，注意防护。

尽管他深知，如果新冠肺炎疫情再持续两三个月，自己可能也没地方“找钱”，但依然相信，在那之前事情会解决的。他反复提到“有信心”。

刘闽江的这番话，与此前魅KTV投资人、桔子水晶酒店创始人吴海在其个人微信号中发表的《哎，我只是个做中小微企业的》是相似的。吴海称，只要疫情能解决，时间可以修复一切信心问题；政府不用操心市场信心问题，要做的工作是争取帮“我们”活到那一天。

2月6日，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教授朱武祥、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管理学教授魏炜等学者联合发布的调研报告——《疫情对中小企业的影响及应对思考》——显示，31.08%的企业预计2020年营业收入下降幅度超过50%，58.88%的企业下降20%以上；同时，35.96%的企业只能维持1个月，能维持6个月及以上的企业只有9.27%；如果疫情持续半年以上，90%的企业很可能歇业或者破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刘闽江早些年曾为国际大牌代工，如今在广州和佛山各有一个工厂，产品一半在国内销售，一半销往国外。无论是业务发展、生产规模，刘闽江和他的公司在广东都是极其普通的。

今年1月中旬，广东省统计局正式公布数据：2019年广东地区生产总值达10.7万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6.2%，完成6%-6.5%的年度预期目标。在中国第一经济大省GDP率先迈上十万亿元的台阶背后，是大量刘闽江这样的中小民企主，在多重压力下贡献的增长力量。

2020年春节前，刘闽江这样的企业思考着从广州到周边偏远城市工厂一路搬迁、环保审核愈发严格，以及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外贸形势不断变化的问题。现在，突袭而来的疫情，让他们在新一年的生产经营中要面临新的压力。

1月28日，《广东省人民政府关于企业复工和学校开学时间的通知》下发，要求除五类特殊行业外，各类企业复工时间不早于2月9日24时，并对返粤人员的疫情防控工作进行严格要求。同一时间，全国其他城市也出台了类似的规定，各地跨省公共交通不同程度被切断。

延迟复工、跨省交通管制以及异地返回员工隔离14天等疫情防控措施陆续公布，对于刘闽江这样的企业主而言，是措手不及的。根据广东省政府2019年统计的就业数据，广东约有3000万外来务工人员。

1月24日前，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已经陆续离开广东，回家过春节。“很多员工都是广西、湖南、四川的，节前回去，本地可以复工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很多都是这样的情况。”刘闽江说，与互联网企业可以远程办公不同，他们这样的企业难以开展线上业务，而全国各地娱乐场所停止营业，更是直接造成了音响产品的销售几近停滞。

一边是焦虑一边是信心

2月6日，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教授朱武祥、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管理学教授魏炜等学者联合发布《疫情对中小企业的影响及应对思考》的调研报告，对全国多地1435家中小企业的调查显示，75.62%的企业2019年营业收入在5000万元以下，9.34%的企业营业收入在5000-9999万元，营收1亿元以下的企业合计占比84.94%，营业收入不超过6亿元的企业占98.39%。

从疫情对公司的营收影响来看，31.08%的企业估计疫情导致2020年营业收入下降幅度超过50%，27.80%的企业预计营业收入下降20-50%，合计58.88%的企业2020年营业收入下降20%以上。

调查显示，根据企业账上现金余额能维持企业生存的时间，35.96%的企业只能维持1个月，31.92%的企业可以维持2个月，17.03%的企业可以维持3个月，能维持6个月及以上的企业只有9.27%。

以刘闽江的自我评估来看，他是前述占比17.03%的企业当中的一个。就在他准备复工的时候，知名餐饮企业西贝莜面村春节前后损失7、8亿元、新潮传媒宣布裁员500人等新闻穿插在疫情新闻之间。

2月6日，广东省政府正式印发《关于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支持企业复工复产的若干政策措施》，要求全力支持和推动受疫情影响的各类企业复工复产。但这对于很多中小企而言，只是政策性的复工。

2月9日，刘闽江先后向广州、佛山当地政府相关部门提交了复工的资料。“广州这边的效率比较高，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回复，允许开工，但佛山因为是在工业园区，审批程序感觉还要更严格，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时间。”

但开工并不意味着一切恢复常态，刘闽江带着不足一半的工人忙活的是年前剩下的订单，国内目前的市场需求没有恢复。他现在做的更多的是疫情防控，每天在群里提醒员工最新的疫情消息，和一些防护注意事项。这些工作他还要截图上传给监管部门备份，以表明企业在开展防疫工作。“国外客户最近问的是，我们恢复得怎么样，能不能开工，能做多少。”

根据前述北大、清华两位学者的调查结果，疫情影响期间，员工工资和五险一金占59.79%，租金16.59%，两项合计76.38%。说明多数中小企业员工薪资和五险一金是成本支出的大头，其次是租金，偿还贷款占13.45%，三项合计占89.83%。

“这事情肯定会过去的，但着急也没办法。”刘闽江说。另一位在广州的企业负责人则向记者表示，由于公司的口罩、测温仪设备不足，选择短期内不开工，但并没有太大的人员变动计划。“现在园区租金和银行贷款的问题还没有直接压力，没有催，收到的信号还是比较积极，愿意减免。”